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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再見二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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奇襲第二招,敲山震虎。

燃燒煙草散發出大量白煙以及燒焦的味道,造成很大的火勢假象,引起越城惡匪的慌亂。因為謝安韞提前誅殺管事的當家,群龍無首之下,惡匪會自發逃命。

而越殊則吩咐人堵了所有山路,只剩下一條。而他們則在山下埋伏。

這個方法看起來簡單,但最簡單的要實施起來卻最難。

因為這個方法首先要確定的是風向,只有確定了風向才能燃燒出大量的白煙,制造出火燒越城山的假象。

其次就是謝安韞能否在要求的時間內殺死當家,並且確保越城惡匪裏沒有領軍人物。

最後就是要造成越城惡匪足夠的動亂,才能讓他們有可乘之機。

因為只有一條出路,所以所有的越城惡匪都會湧向一條路。如果他們脫離了危險再次遇到襲擊就會變得團結。所以必須有讓他們絕對沒有團結的心。

那就是恐懼。

只有恐懼會讓本來就驚慌的人更加驚慌,根本無暇他顧。

而且越城惡匪本都是亡命之徒,害人無數。偏偏他們是最惜命的。

所以只有威脅到他們生命的恐懼,才能讓他們驚慌。

而越殊給出的方法就是讓殺了當家的謝安韞在山寨裏大開殺戒,在驚慌之中又遇到殺神,要是沒有慌不擇路,那那人可以成為一個人物了。

當聽到這一點的時候,謝安韞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:“先生倒是看得起我。”

當時的越殊指腹不經意間摩挲著自己曾遭他掐過的脖頸,笑得像一只狐貍。“謝小友年少有為,武功高強。鄙人自然看得起。”

於是,謝安韞就明了此人是抱著黑芝麻餡兒的,但不可否認這人的才學和睿智。

那奇襲之計雖簡單,但所要求的天時地利人和卻非常苛刻。若是這人正好把這天時地利人和算計進去,又恰好此事在他所算計之中。

那這人,可謂人才。

山腳下,是儀蹲在一塊大石頭上,百無聊賴的戳著石塊。他身旁站著越殊,身後是萌渚寨的兄弟。

惑陽領了一隊人堵在其他山路上,抱著一大堆的煙草去另一面點燃。距離她出發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,距離謝安韞離開也大約過了一個時辰。

是儀蹲山腳下餵蚊子餵了半個時辰,前半個時辰忙著挖陷阱。現在忙完了,也就無所事事。他也沒緊張感,因為緊張感早獻給了前半個時辰的忙碌。

蹲了半個時辰,什麽感覺都早餵給了蚊子。

倒是越殊,站那兒除了有時來回走個三四趟,剩餘時間都站直了對著山口看。顯然是緊張。

這時,黑暗的山林裏被一陣陣薄薄的白煙籠罩住,那層白煙距離他們還遠,仿佛是在半山腰。

越殊見狀,連忙轉身,大聲道:“來了!惡匪來了!”

是儀聞言,站起身跳下來一邊活動筋骨,一邊吩咐身後的人:“都記著先頭說好的,能偷襲絕不正面對上,能無恥絕不君子!打不過就跑,陰了人就逃,咱耗死他們!玩死他們!”

幾十個漢子握著手裏的武器,興奮得鼻孔都翕張開,齊齊喊了聲:“是!”

“嗨!小聲點!”

與此同時,越城山寨裏。

先是巡邏的兩個惡匪,其中一個聳著鼻子聞到燒焦的味道,便問另一個。另一個直接就看到了濃濃的白煙伴隨著燒焦的味道從一邊湧過來,隱隱還能見到火光。

當下便跑開大聲叫道:“著火啦!著火啦!著火啦!”

剩下一個一個楞了一下:“著火啦?”頓時反應過來,嚇得屁滾尿流。

一人之聲喚起十人之音,三人成虎,十人成災。很快,山寨著火了這個‘事實’就傳遍了整個山寨,引起了極大的恐慌。

加上這番大動亂沒能引來早已被殺的阿絲,屬於群龍無首的狀態,當即混亂不能止。

巡邏幹活的、被窩裏的、女人懷裏的,都提巴著褲帶往外奔跑。方向和白煙湧過來的方向相反,恰恰是跑向了是儀他們埋下埋伏的地方。

但一窩烏合之眾裏總有一個能起點帶頭作用的在,否則光是阿絲一個外人來怎麽讓越城惡匪聽話。

所以當大部分人跑到山寨門時就被原山寨二當家,向來自稱‘智囊’的胡麻子攔住。他是有點頭腦,一看那只見煙不見火光的火便覺得奇怪。

當下便決定先把人穩定下來,派人過去打探,若真是著火,也就滅火便是。

可那胡麻子才開口說了一個字,整個頭便叫謝安韞給剖了下來。

一陣安靜,眾人無暇顧及倒下的胡麻子的屍體,只見從胡麻子背後露出的一只惡鬼。

蒼白臉色、烏黑眼瞳、艷紅薄唇,小小一個孩子,殺人不眨眼,利落幹脆。

真是......一只惡鬼!

“啊——”

那只惡鬼沒有就此罷手,而是就近把人當冬瓜一樣的砍,一手一個,竟宛如屠殺。

何時殺人如麻的惡匪被一個孩子當成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屠殺?所以,這就是一只惡鬼!

登時,數百個惡匪扯開了嗓子驚恐的叫著‘惡鬼’,驚慌失措又爭先恐後的逃跑。當有一些人跑得累極,忍不住停下來喘口氣的時候,回頭一看嚇得肝膽欲裂。

且見那黑瞳紅唇的小童舉著銀洌的長刀收刮人頭,曾經的惡匪在他的手中就像孩子,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。

頓時,他們跑得更快了,甚至不敢回頭。

因為恐懼不敢回頭的他們也就不知道身後的謝安韞慢慢的停了下來,喘氣。

謝安韞剛剛和周奇鬥了一場,又趁著越城惡匪被恐懼占據的瞬間將他們屠殺。此刻早就累了,他垂下的手有屢屢血跡沿著長刀留下。

謝安韞垂下長長的眼睫毛,平穩了呼吸之後,一步一步緩慢的走下山路。這個時候的他,那優雅的動作倒像是在逛花園。

山腳下,是儀等人各自尋找位置躲好,不久之後就聽見一陣嘈雜的慌亂叫聲從山上傳來。越來越近,聲音也越來越大。直到第一個惡匪出現在眼前。

四個、十個、二十個......第一個惡匪掉下陷阱,因為正好被身後的惡匪揮刀砍中,後面的惡匪以為他是被殺,沒有在意。

直到數十個惡匪紛紛因為觸動了陷阱慘死,剩下的惡匪才開始驚慌,轉而後退,不意旁側不時有惡匪或被莫名砍殺或被莫名砍傷。

因為匆亂的奔跑,原來拿在手中的火把掉落在地熄滅了。此時,天無星月之光,樹影幢幢,陰森不見人五指。

加上方才的驚亂,此刻還活著的惡匪早就是驚弓之鳥了。偏偏還有接受了是儀挖心剖膽的教誨的萌渚寨民,奉行偷襲是真理,陰了人就逃,不管有沒有殺死惡匪,只要砍到就行。

砍完了就跑,管自己砍到了什麽。

也正是因為可愛的萌渚寨民們嚴格遵守大當家的命令,不僅傷到惡匪而且給他們增加了恐懼的心理負擔。

導致他們在黑暗中舉刀不管不顧的砍,到最後竟然是一副自相殘殺的場面。

是儀躲在暗處,看見那些混亂的身影,也知道了惡匪們內訌了。這下子,興奮得兩眼發紅,回頭正要吩咐弟兄們給他們添點亂,誰知一回頭啥人也沒見著。

再回頭過去看,陡然發現那混亂的人群裏混進了不少身影,鬼鬼祟祟,不斷添亂。導致惡匪們更亂了。

是儀啐一聲:“操!這幫渾蛋子!”不由失笑,跟著加入戰圈。

激烈的刀槍碰擊聲越演越烈,慘叫聲不斷,時間一刻刻的過去。聲音逐漸變小,到最後僅剩三兩聲還在負隅頑抗。

是儀正要吩咐人點火把時,滿山一陣火光亮起。是儀一怔,臉上還掛著僵硬的笑意。

“不是吧。越先生,你這麽懂老子的心意?這、這還真是......”

越殊回望他,慘白著臉,“不是我。”

是儀臉頰咬肌不自覺的大幅度抖動了一下,慢慢轉過身,首先看到的是滿臉驚慌的自家弟兄,往上看,距離他們百步遠的山丘上站了一票人。

約莫百來號人,幾十把火把照著,把林子照得白晝似的。人群最中央站著一個男人,八尺的身高,一張臉長得跟山妖似的,只一個妖可形容。

那眼,黑得不見底,沒有一點的白。邪詭得可怕,是儀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對上。

通身是殺氣,那種殺氣若是普通人還覺察不出來,應該是屠殺了上萬人以上才能練成的氣勢。

男人身邊站著一男孩一女孩,男孩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,一張娃娃臉。看著很討喜。女孩約莫七八歲,冰冷得就像一尊冰雕娃娃。

再遠些是一張大旗,上面有個惡匪的標志。是儀知道,那是都田惡匪的標志。

是儀怔怔的說道:“好家夥,螳螂捕蟬,黃雀在後啊.......”

這話音一落,便見著男人身側的男孩一腳把身邊扛著大旗的胡子男踹倒,嘴裏罵罵咧咧地道:“早叫你別扛著這丟人的旗子出來丟人現眼!惡匪惡匪,很光榮啊你!當惡匪還能光宗耀祖啊!咱二爺那高貴的身份都被你拉低了——”

“王時行!”男人叫住他,道:“爺讓扛的。”

“......這...為什麽?”

“威風。”

得到這兩個字王時行的臉色登時就怪異了,看著二爺冷漠的樣子,大約也猜得出二爺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渾話。

他猜那話大概是當了惡匪就威風,威風的男人會更加吸引心上人......

唉!可憐的二爺,沒談過戀愛的男人總是會犯傻。哪怕是二爺也!

齊二爺一見王時行唉聲嘆氣的樣子就特別不開心,不開心的後果導致他一腳踹到王時行屁股上,“滾去收拾財寶。”

二爺仍舊沒有放棄用財寶攻克謝安韞的想法。

至於眼前的萌渚惡匪...二爺微微的瞇起眼睛,身形一個晃動,消失在眾人眼前。再一晃眼,他便出現在了是儀的面前。

是儀感到一座大山似的恐懼壓在自己的身上,他從沒有一刻覺得死亡離自己這麽近過。他的喉嚨被掐住,整個人被輕易的提起來。

他在頭昏腦脹、眼前發黑的情況下只聽見這男人冰冷的聲音:“阿韞在哪裏?”

阿韞......是誰?

“阿韞在你們山寨裏...他現在在哪裏?”

他...說不出來......

幸好下一刻的越殊戰戰兢兢的開口道:“如果你說的是謝安韞謝小友的話,他現在在山上。”

二爺掃他一眼,越殊頓覺一陣冰寒,他吞了口口水,道:“是儀當初還救了謝小友一命,還請二爺饒他一命。”

二爺不動聲色,但手下一松。是儀掉落在地,猛烈地咳嗽。突然,二爺耳朵幾不可察的動了一下,然後猛然消失。

謝安韞冷漠著臉走下山路,看到下面火光大盛,腳下步伐跨地快了些。猛地,身形一頓。跨出去的腳直接擡起,橫掃過去。

一片黑袍一腳飄過眼角,謝安韞眉頭狠狠地皺起來,身體向旁傾倒,左手撐住地板,右腿在空中轉了一個圈,踢空。

一個鷂子翻身躍起,攻勢不減,甚至愈戰愈勇。只是在戰鬥的過程中,謝安韞的眼睛亮如黑色琉璃。

二爺!

從對戰的招數中,謝安韞認出了來人正是二爺。

正好趁著這時和二爺練一下身手。齊二爺同樣有此想法,連連也算是他徒弟的身手。一個側身拂開謝安韞的長刀,二爺開始出手。

二人於半山腰上打至半山腰下,來回幾百招,打得酣暢淋漓,看的人也是看得眼花繚亂。只覺他們武功高強,招式行雲流水不乏剛猛之力,腿腳拳手往來,形成的氣流也將草林樹葉卷落不少。

一直到火光大盛之處,二爺接下謝安韞長刀時發現他手上的血跡,眉頭一皺,兩指捏住長刀,定住謝安韞的動作。

將長刀一拔往後扔,一下□□樹幹上,尾端還在不斷顫動著。身體向前滑,攬住他的腰,另一手輕輕拖起他的手。

二爺頭也不回的說道:“青玫,拿藥布和止血藥過來。”覆而又對謝安韞道:“手受傷了還拿刀幹什麽?受傷了還跟我比什麽武?傷更重了怎麽辦?”

謝安韞一楞,想把手往回抽。被二爺抓住不放,這時青玫已經拿著藥布和止血藥過來了。

二爺接過,手掌往衣袖上覆,一下子便成碎布。當看見上面一道猙獰的傷口時,二爺露出了心疼的神色,小心翼翼的往上倒止血藥,不時幼稚的吹氣。

完了,又小心翼翼地纏上藥布。動作輕柔至極,充滿著重視和疼愛。

當二爺擡頭看見謝安韞滿眼的不解時,才發現在他覆上止血藥的過程中,謝安韞的傷口甚至沒有因為疼痛而顫抖。

要知道,只要是人,當猙獰的傷口被撫動時,都會因為條件反射而顫動。然而他沒有,也許是因為他的身體早就已經適應了這種疼痛。

那麽,又該是怎樣的疼痛才讓人連身體都忘記了疼痛的反應?

一瞬間,二爺覺得那顆心,疼得要炸開了。

他記得,阿韞說過他是藥奴。

他還記得,阿韞是個孩子。

二爺疼得手都輕微的顫抖了。

謝安韞只覺得奇怪,但他不討厭這種被關心著的感覺。對於反應過大的二爺,他不解。只能手足無措的解釋:“二爺,我不痛。”

“我痛。”二爺輕輕的把這讓人心痛的孩子抱入懷裏,嘆息一般的說道:“你不痛,我痛。”

謝安韞掙紮了一下,掙不開,也就不動了。他解釋:“二爺也受傷了?傷在哪裏?”

二爺把手搭在他的頭上,溫情的撫摸著,半晌道:“沒傷哪兒。走吧。帶你回去,這傷可得好好養著。不能留疤不能留後遺癥。”

“留疤也沒事。這點傷不會有後遺癥......”

謝安韞在二爺的瞪視下越說越心虛,直到乖乖閉嘴。

二爺抱著終於找到了的寶貝問越殊他們住哪兒,被越殊帶領著回萌渚山。

期間,謝安韞一直閉嘴,乖乖的,直到躺在床上的時候,他才忍不住了。

“二爺,床小。”

二爺閉著眼,輕輕的拍著他的背:“沒事,你趴我身上。”

“二爺,擠得難受!熱得難受!”

二爺頓住,久久無言。

良久,謝安韞感到一陣涼爽,他無言了。因為二爺用內力給他降溫。

“睡吧。”

謝安韞很無力,直言:“二爺,我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。”

二爺問:“對於阿韞來說,我是別人嗎?”

“也不是......”不能那麽說。

二爺繼續問:“那阿韞是嫌棄我了?”

“沒有。”

二爺再問:“你是靈子還是女人?”

“......不是。”

二爺理直氣壯:“我又不是別人,阿韞又不嫌棄我,大家又都是男人,你在害羞什麽?我都說了,你受傷了,我得貼身照顧著。”

謝安韞整個人緊緊貼著二爺,按照二爺的說法,這貼身還真沒錯。

“那我該謝二爺厚愛。”

二爺愛寵的摸著他的頭,道:“不謝。”

謝安韞怒。

“乖。睡吧。你累了。”

謝安韞身體一僵,似乎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累了。他眨眨眼,嘗試著放松戒備,聞著二爺身上冰涼的氣息,在他的內力之下,在這炎熱的夜晚仿佛能得一個好眠。

也許吧......

謝安韞閉上眼睛,放任思緒模糊,陷入沈眠。

仿佛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了......

二爺下巴頂在謝安韞的頭頂上,滿足的閉上眼,在沈眠之後還不忘為謝安韞用內力降溫,仿佛那是本能,無需特別的註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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